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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六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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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富貴揉著太陽穴想道:這個民主我實在是不熟,要是來個專政什麽的或許自己的經驗還要更多一些。李富貴對於初期民主究竟該是什麽樣子心裏沒有底,所以從一開始他就打著放任自流的主意,可是現在鬧得實在是有些不象話了,剛才和幾個老夫子的討論讓他知道自己實際上對這幫家夥沒有太多的辦法,最多也就是能對付幾個出頭的,讓他們收斂一些而已。

“算了,由他們去弄吧,這民意究竟該用什麽方式來表現我也不知道,只要鬧不到北京也就沒什麽好擔心的,說不定當年的民主就是這樣呢?”既然想不出好辦法,李富貴就打算看看再說,“不過選舉的規矩還是要講”,至於懲罰的手段究竟能起多大的作用,李富貴雖然不抱太多的希望,但是有總比沒有好。

李富貴這次回來還有一件事就是重新整理步兵操典,這本書經過這次戰爭的檢驗證明仍然存在著很多不足,需要修改,另外這次獲得的一些經驗也需要加進去,當然這些經驗裏面最重要的一點就是鐵絲網的用途,對於富貴軍來說能夠快速的構築陣地甚至比強大的攻擊力更加符合他們這時的需求,李富貴現在對防禦要更感興趣,他已經擬了一套完整的防禦陣地的構築方法,不過其中具體的數字還需要參謀部的那些家夥給算一算,畢竟在戰場上來不得想當然。

為了應付即將到來的冬季李富貴在物資供應上可是下了不少力氣,當然這些采購也給了這在加快的工業建設提供了一個新的助力,而剛成立的鄉會在這麽短的時間裏就能夠提供巨大的幫助也讓李富貴喜出望外。原來江蘇的地方官對於李富貴一直保持了相當的客氣,尤其是蘇北這塊地方,但是如果牽涉到具體利益,比如軍費什麽的,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對此李富貴也一直無可奈何,畢竟江蘇不比安徽,這裏的官僚體系從未被摧毀過,所以基本上是地方官不管李富貴的事,李富貴也不會過多的去動地方官的利益。可是鄉會一成立那就大不相同了,雖然李富貴仍然不能直接伸手要錢,不過通過鄉會的壓力還是可以比著那些府縣們把錢拿出來建設地方,這對於目前急需投資的李富貴來說並不比把錢裝入自己口袋要差上多少,美中不足的是鄉會議員們的級別還是低了一些,對於級別高一點的官員他們就算仗著李富貴的名頭也很難施加什麽壓力了,看來想動藩庫的話還得慢慢來。

一八五五年的冬天來的比較晚,這對於當時淮河兩岸的老百姓來說應可是個好消息,今年秋收之後大家就發現掙錢的機會慢慢的多了起來,突然之間仿佛到處都在大興土木,雖然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不過農閑的時候有機會打打零工賺兩個錢貼補家用也不錯,冬天來的晚也就是說工期可以延長。

對於李富貴來說又到了出征的日子,前天他接到快馬傳書,長沙的圍已經解了,石達開東歸對他來說是早就預料到的事,自己對此也作了充分的準備,這次他準備攜第一軍團南下,再加上堅固的陣地,就算是石達開也休想從自己這裏占到便宜。

這次行動不同以往,因為這次還要攜帶大量的輜重一同進發所以軍隊出發前的準備混亂了許多,整個軍營人喊馬嘶倒是非常熱鬧。就在李富貴忙得七葷八素的時候,憲兵隊副隊長石長封跑來報告說抓到一個奸細。

“什麽樣的奸細。”奸細自然是經常抓到的,所以李富貴知道肯定還有下文,否則石長封不會在這個時候來煩自己。

“這個奸細大人應當認識,大人還準許他隨意參觀。”

“哦?”看來這還是自己的責任,李富貴不覺奇怪,“我批準他隨意參觀?那你們還能把他捉住?了不起啊。既然我認識,那他是誰啊?”

“他化名叫岳子達,用來掩飾的身份是個傳教士,我們從他身上搜到一份材料證明他真名叫洪仁軒。”

聽到洪仁軒這樣的大人物竟然被自己抓到了李富貴甚至有點不敢相信自己的運氣,抓住他也就罷了,居然還是送上門來讓自己抓,這真是太巧了一點吧。“怎麽抓到的。”

“本來他有司令的手諭我們沒有註意他,不過他這個人總是鬼鬼祟祟的,慢慢的我們就覺得不對了,更何況他還不僅僅是看,他總是想辦法接近軍工的那批人,所以我們就搜查了他的行李,沒想到搜出了兩套身份文件。因為他是司令認識的人所以沒有動刑,他的身份究竟是什麽還不是很清楚,不過根據他姓洪而且是廣東人這兩點上來看恐怕和長毛有些關系。”

“幹得很好,把他帶來吧。”

雖然沒有受過刑不過洪仁軒的樣子明顯的憔悴了許多,進來以後站在那裏一言不發。

“請坐。”李富貴指了指面前的椅子。看到洪仁軒順從的坐下李富貴接著問道:“洪先生別來無恙啊?”

洪仁軒臉上露出一絲苦笑,不過這個笑容一閃而逝,“事已至此,我也沒什麽話好說,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李富貴擺了擺手指,順便挪動了一下身體歡樂一個更舒服的姿勢,“雖說你我二人並無什麽私交,不過我對洪先生倒是仰慕已久了,這次洪先生到我這裏來所為何事呢?按說以洪先生傳教士的身份從安徽那邊穿越中間地帶到南京去找你大哥應該不是一件很困難的事。為何還要多加盤桓,以至於弄到現在這個樣子呢?”

從李富貴的話中洪仁軒聽出他對自己似乎有一些了解,這讓他有些想不通,自己做天才被捕,富貴軍的行動就算再快也不可能在今天就把自己的來歷查清楚,這時他的心裏產生了一絲懷疑,李富貴會不會是在詐自己呢?不過這並不重要了,自己的名字在廣東正在通緝,所以身份的核實也是遲早的事。

看到洪仁軒不說話李富貴就接著往下說:“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洪先生是想在走之前在刺探一些情報,您真是太貪心了,不知道可有什麽收獲呢?”

洪仁軒仍然以沈默應對,“洪先生,您這樣做就很讓我為難了,可能您還不知道,事情還沒有糟到不可收拾的地步,如果我們能好好談談或許能夠找到一個解決辦法。”

洪仁軒冷笑一聲,“李大人是想勸我投降吧,我看大人還是趁早打消這個主意。”

“洪先生誤會了,當然如果洪先生願意投靠李某自然也是倒履相迎,不過若是先生不願意那自然也不能強求。李某只是想說我們如果能夠談的好的話,我也可以把先生送到南京去。”

洪仁軒仰天大笑,“李大人竟然想讓洪某去做奸細,可笑啊可笑。”

“這有什麽可笑的,雖然我沒有讓洪先生去做奸細的意思,不過先生正在做的難道不是奸細嗎?”

洪仁軒絕對想不到李富貴在這種時候居然會挑他的語病,這讓他有些苦笑不得。“那不知大人想談些什麽呢?”

“天下大勢,不知先生可能指教在下一二。”

雖然不知道李富貴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看到這個名滿天下的人物想自己求教還是讓洪仁軒產生了那麽一點自得,他倒並不指望真的能夠活命,不過把胸中所想倒出來再死起碼可以做個痛快鬼,這幾年洪仁軒看著天國事業蒸蒸日上,而自己卻只能躲在香港,那就別提多憋悶了,現在就要死了這一口氣噴出來可就剎不住了。

李富貴還真沒想到洪仁軒的口才這麽好,他以前一直以為這個人不善言辭,而且今天的這件事也扭轉了李富貴心中原有的廣東人都是拙嘴笨腮的偏見。出於對這位歷史人物的尊重,李富貴沒有打斷洪仁軒的演講,結果講完的時候他偷偷看了一下表,好家夥,足足講了一個多時辰,這家夥不去當領導還真是可惜了。

對於洪仁軒所說的那些天國的理想、綱領、辦法李富貴還是覺得滿新奇的,他以前從來沒有仔細的研究過,今天聽他這樣侃侃而談倒也算長了見識。

看到洪仁軒說完,李富貴輕輕搖了搖頭,“說的好聽而已,真的能實現嗎?”在心裏李富貴還有一句評語,那就是當年那個什麽功嘴巴上不也講真什麽忍嗎,說一套做一套就行了嗎?“更何況道理說的再好聽,拳頭不硬不也白搭嘛,到現在為止你們那些這個王那個王的好像還沒有誰能打過我吧?”

李富貴的這種暧昧態度讓洪仁軒感到了一絲希望,雖然看起來很渺茫,不過在這種時候能有一根稻草也是好的。“大人似乎對時局有些不滿吧。”洪仁軒小心翼翼的試探。

“看看我們周圍,只要不瞎的人都知道這個世道有問題。”

“是啊,”洪仁軒趕忙順著李富貴的話往下說,“所以我們才要起來推翻這個暴政。”

“那你們弄出來的東西就比目前的要好嗎?我熟讀的少,你不要騙我,我也有探子在南京,他們在南京搞的那一套我看也好不到哪裏去。”

“是啊,”洪仁軒對南京的情況並不了解,不過這個時候誘導的效果絕對比反駁要來的好。“我這次來帶來了一些新的主張,我之所以甘冒奇險深入大人的領地也是因為這些主張與大人所實行的一些措施有相合之處。”

“哦?說來聽聽。”看來下面要講的應該就是資政新篇裏的東西了,剛才還藏著掖著,搞的自己費這麽大勁來誘供。

果然洪仁軒接著就談起他所設想的一套資本主義改革的辦法,而這次李富貴也沒有讓他再搞一言堂,而是很熱烈的與他展開了探討。一番切磋下來李富貴沮喪的發現雖然這個洪仁軒看到了資本主義的強大,也了解了這種變革的重要性,但是他的理解仍然是流於膚淺,實際上後來的洋務派的觀點和他差不多,與此同時洪仁軒對於李富貴所知的新學相當吃驚,在他看來這個李富貴真是不愧二鬼子這個稱號,自己的所想只是一些零散的方法,而這個李富貴肯定已經構建了一整套體系,這一番談話可以說給了洪仁軒很大的啟發。討論結束之後李富貴沈思了片刻來決定洪仁軒的命運,“很遺憾,您無法說服我接受天國的理想,在我看來天國的那些理想與您剛剛所說的那些方法完全是背道而馳的,在天國的那一片平均主義的土壤裏絕不可能結出資本的果實。不過先生的才學仍然讓在下感到欽佩,甚至可以說引為知己,若是先生願意留下來幫我的話那是再好不過了。不過我想這恐怕是不可能的,若是先生想去南京呢我可以安排,當然如果還有什麽地方沒看夠的話先生盡可以留下來再住一段時間,我可以找一個人陪著先生到處看看,這樣就不會再有以前的那些誤會了。”

對於李富貴的這些安排洪仁軒半天沒反應過來,“為什麽?”蹩了好一會他才吐出這三個字。

“什麽為什麽?”

“大人既然仍然要與天國為敵,那麽又為什麽願意放我回去,而且還允許我隨便去看。”

“其實先生所看到的這些都只是皮毛,不是我看不起你們,就算您能把這些都學去也沒有什麽,那只不過是給一頭綿羊披上一層虎皮罷了,嚇唬那些綠營兵或許還能管點用,在我面前那是毫無效果的。”

“大人還有更先進的工廠?”洪仁軒有些不敢相信,畢竟他看到的東西已經太過先進了。

李富貴笑了笑,“工廠、礦山、鐵路、槍炮這些都是皮毛,更何況對於你那位大哥恐怕他連這張虎皮都批不好,聽說他搜羅女人的效率倒是滿高的。您放心去看,我不會對您隱瞞什麽,但是能不能看出什麽就要看個人的造化了。”

看著洪仁軒一臉迷惑的表情李富貴心中暗笑,“我當然不怕你學了什麽先進的東西回去,你學的東西越先進,你就會發覺自己與天國的那一套越格格不入,有你苦頭吃的,恐怕到時候你就會想起我的好處來了。”

做了些許安排之後李富貴甚至親自陪伴洪仁軒在第一軍團的駐地走了一圈,第一軍團是前天才開到的,李富貴猜想洪仁軒肯定還沒時間好好的看一看自己的這張王牌。李富貴很高興的看到這樣的巡視產生了很強烈的效果,實際上這一招每次都很管用,洪仁軒這段時間對富貴軍的軍隊建設非常關心,所以軍營他也看了不少,不過第一軍團的軍容還是讓他感到震驚,在他看來這支軍隊甚至比香港的英軍還要強,難怪天國一個接一個的名將都栽在這支隊伍的手上,看到身旁的李富貴那一臉志得意滿的樣子洪仁軒真的有點搞不懂了,難道這個家夥真的想放自己走,僅僅為了向天國炫耀就放自己走?怎麽說也是一方大員,做事會如此沖動嗎?不過想到李富貴也就二十幾歲的年紀,洪仁軒覺得自己活命的機會又大了那麽一兩分。

在動兵前的這兩天裏李富貴和洪仁軒表面上倒真是做到了猩猩相惜,兩人經常就看到的各種問題進行討論,洪仁軒發現與李富貴探討所得到的啟發要比自己幹看多的多,而李富貴除了一直偷偷的向洪仁軒灌輸資本主義思想之外,也從洪仁軒這裏得到了一些社會各地實際情況的描述。兩個人都在那裏故作姿態,這樣兩天相處下來,李富貴還好,洪仁軒實在有點受不了這種偽善的氛圍,雖然對無法繼續和李富貴交流感到有些可惜,但還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自認為已經完全獲得富貴軍所有秘密的洪仁軒這個時候一刻都等不及了,“我現在就想去安徽,不知石將軍是否方便。”洪仁軒陪起笑臉對著面無表情的石長封問道,雖然他並不相信李富貴真的會放他,但是在內心深處總還是有那麽一絲希望。

石長封點了點頭,“跟我來吧。”對於這次任務是長封並不明白為什麽,他只知道司令對這次的行動非常重視,作為憲兵隊的副隊長他有機會接觸到一些普通士兵不知道的東西,所以他對李富貴的謀略一直抱有盲目的信任,當然這次也不例外。

由於今年教堂在富貴軍與太平軍之間形成了一層薄薄的緩沖,所以安排這個洪仁軒穿過兩軍的控制線不是一件困難的事,不過司令還有一道命令,那就是既不能大張旗鼓的放,又必須讓太平軍看出來洪仁軒是放過去的,這個有點不太好掌握,還要相機行事。洪仁軒坐上一輛標有憲兵標志的馬車想著安徽高速馳去,完全不知道自己落入了一個一環套著一環的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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